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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人不能太鐵齒     文/舒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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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小時候不是大家都寫過一篇作文叫「我的志願」嗎?這種作文題目應該在成長的過程中經常出現吧!然而細數眼前,有多少人還記得你曾經寫過什麼,或能夠真正貫徹並完成小時候所立下的「我的志願」呢?

     

    其實我覺得,這種空泛的作文題目根本不切實際,比較值得動筆的體裁應該是「我最討厭的一種人」或是「我最厭惡的一項行業」。

     

    就拿我來說吧!我是完全不記得也不願意承認我曾經立下什麼志願的,反正就是媽媽叫我彈鋼琴就彈鋼琴,叫我補習就補習,叫我跟這個朋友在一起就和這個朋友在一起,叫我不要出去就不要出去。高中之前,哪有所謂的自我可言,最大的叛逆,頂多就是不跟你講話而已,連頂嘴的能耐都沒有。

     

    我最大的興趣是吃和唱歌(咦!怎麼跟我那未滿三歲的小外娚一樣?)。可是吃會肥,女孩子怎禁得起肥?所以不能把「吃」當成生平大志。儘管我有唱歌這項天賦,但以我的外型和家庭背景,誰要把我栽培成蔡依林?所以也算了。

     

    於是,從國小到國中,我便在毫無設限也是在毫無反抗的情況下,接受了很多「才藝」教育。舉凡音樂、書法、舞蹈、繪畫、運動、語文等等…,反正全部都去了,可是,我卻不太能說得出來我的興趣和才華在哪裡。

     

    不過呢?我卻可以告訴你我不喜歡什麼!

     

    我不喜歡上舞蹈課,因為我天生骨頭硬,辦不到劈腿,一叫我彎腰拉筋我就受不了,非常沒有成就感。甚至到現在,我對瑜伽這種體能活動依舊敬謝不敏。小時候學那些民族舞蹈還好,就是老師怎麼教你就怎麼跳,可是一但要自由發揮,我的手腳就開始不協調,動作姿勢也擺盪怪異,自己都覺得好笑。也因為如此,我沒有混過舞廳,我不懂得跳任何一種舞。

     

    我也不喜歡寫毛筆字,諷刺的是,我爸還是書法老師咧!雖然我也曾正經八百的寫過什麼楷書棣書的,但我就是不喜歡每次寫毛筆字的那種陣仗。要先整理出一張大桌子,接著硯台磨墨,毛筆大楷小楷換,描紅簿宣紙一張張要攤開,寫完後還要收拾、洗毛筆洗硯台,弄得黑漆抹烏的。本來是一項訓練耐心修養生息的樂趣,卻演變成粗枝大葉急躁潦草的應付。

     

    這些不了了之的事蹟不勝枚舉,而且,高中以前的所有的行為反正都不是出於自願自發,說出來也沒什麼好丟臉的。

     

    上了高中以後就不一樣了,我的喜歡和不喜歡是可以主宰的。

     

    當然,喜歡的東西還是有很多,不過呢?沒感覺的東西我卻可以決定立刻終止它。

     

    我高中接受的是標準的科學教育,我的高中母校也是以培育未來二十一世紀的新時代女性為目標,然而,傳統中國女子之溫良恭儉讓還是要兼具。高中的第一堂家政課,即面臨史上最大挫敗。

     

    製作圍裙。

     

    由學校統一購買布料,我們要從基本的裁布、車縫學起。為什麼要做圍裙呢?因為後面我們還有烹飪課。適逢烹飪課時,每個學生都要著自己親手縫製的圍裙上課,夠殘忍吧!

     

    當時的縫紉機當然不是電動的。你的雙腳要踩在一個踏板上,靠著前後踏動來帶動齒輪以控制縫合,縫紉的速度完全由腳踏控制,手要抓直布頭對齊,眼神不能飄忽鬆懈,是一項需要全神貫注的任務。腳踩的速度不能快,一但車過頭要花很多時間拆線;布頭要前後抓直攤平,一但車歪要花很多時間拆線;眼睛要看準角度和布邊,一但車錯要花很多時間拆線。總之,我覺得我花很多時間在拆線,縫紉機和我不對盤。

     

    當然,最後我還是完成了這項功課,而且還得到了高分,因為是舅媽代工的。

     

    到目前為止,我還是不願意主動拿起針線。不要說是簡單的衣物加工了,就算是有一件我很喜歡的襯衫掉了一顆扣子,我會把這件襯衫「先」掛起來,扣子也「先」收在一個安全的地方,告訴自己等我有時間時把扣子縫起來後就可以再拿出來穿。通常這一放,短則七、八個月,長則兩、三年。

     

    英文課。

     

    從高中開始,我覺得英文變成一種愈來愈欠扁的語言。我們在學校上的英文課好像都是英文的文言文,經常我都懷疑那些以英文為母語的人真的都是在用這些艱澀的詞彙交談嗎?只有英聽課還稍微可以振奮我心,因為有英文老歌可以唱。

     

    背單字、記文法、真的蠻痛苦的。雖然我的發音還可以,但有些字我真的是背一次忘一次,而且他們長得還真像,非常容易就搞混。閱讀更是令我撞牆,老師說不要一碰到單字就查字典,繼續往下讀一般都可以猜得出那個單字的意思。但如果整篇都是生字,總不能靠擲骰子答題吧!

     

    所以英文是我的罩門,我恐怕不能選擇很需要使用英文的工作。別說是那些文謅謅的用語了,有時候我在寫email時,我都要再次確認不要把along(相伴)寫成alone(孤獨),把 screen(螢幕) 寫成scream(尖叫),這些東西拼字檢查是不會警告你的。

     

    電腦是另一門狡猾的科目 。高中的時候還不盛行Microsoft Office,我們學的試算表軟體叫做Lotus 1-2-3,可是他的理論卻不像1-2-3那麼容易。寫出來的程式經常是一個迴圈繞過一個迴圈在那裡空轉,針點印表機滴滴答答地打出一長串指令把你的大腦帶到一個迷宮裡面跑不出來。

     

    到了大學時代,電腦對我來說只是踩地雷和新接龍的介面,我之所以學中文打字是為了替當時高我幾屆的男朋友打論文。至於什麼是IBM AS-400,那些CPU的規格、硬碟容量、運轉速度的差別我是一概不知,我猜,我也不能從事任何以電腦為主的工作,還是自愛一點,別去害人。

     

    針對電腦本身或和電腦有關聯的問題,我都是一通電話打給我弟。從選購電腦、安裝測試到使用時的疑難排除,全都是他在操作。我甚至連我家裡的無線網路授權密碼和寬頻網路帳號都不確定是什麼,你現在要問我家裡的電腦規格是怎樣,我的手提電腦型號是什麼,我會說:去問我弟!

     

    我是經過聯考制度升學的,我考大學的時候其實成績不差,以總分來說其實是可以上國立大學,唯一的遺憾是我的國文科目聯考成績沒有達到高標,使得我沒辦法申請到國立大學我想念的科系,而我又不想離開台北去唸什麼中部大學的農業經濟系。

     

    我求學的時候很少課外閱讀,有的話也是那些一本兩個小時就可以看完的鬆散文藝小說,儘管父母為了鼓勵我們閱讀,家裡有全套的中外經典名著,我需要的還是畫面多於文字。大考的國文失利雖然不至於讓我一厥不振,卻種下我的酸葡萄心態。那些人分數高不過就是古文背得比我熟,古人認得的比我多,我大不了不去做出版業發行人就好了,反正文化事業賺不了錢。

     

    就是這些我不擅長的科目和我認為不可能從事的行業,把我推到現在這步田地。

     

    一個對英文反彈的人現在在美國生活;一個看到電腦程式就抓狂的人現在在領資訊科技領域的薪水;一個聯考國文成績不到高標的人現在有自己的電子報而且你在看她寫的文章。

     

    所以我說,寫什麼「我的志願」,那些狗屁倒灶恨不得一頭撞死的科目,搞不好才會陰錯陽差變成你真正「志願」!

     

    就說我是一個特例好了,我常覺得自己是個異類,和別人不一樣,我不是從金星來的女人,我可能是唯一一個從火星來的女人。

     

    我昨天在看網路下載的新聞挖挖哇,討論到大學聯考的科系排名變遷和每年都有很多高分落榜的考生。目前台灣有一百七十所大學,大學錄取率高達九成,一個艷情片女星在高商畢業三年後僅以考前十分鐘準備就可以考上四技二專,而有些科系竟然還出現收不滿學生的窘境。

     

    我回想自己的經驗,反覆思索:一個高中畢業生,真的知道他要選擇哪一個科系來就讀嗎?或再往前推兩年,一個高一的學生,真的知道他的學習性向而可以決定他要選擇哪一個類組來升學嗎?

     

    他們依據的,到底是社會價值,家庭期望,還是自己的興趣?

     

    你小時候寫的「我的志願」作文成為你人生前進的目標嗎?還是你以為你所厭惡或排斥的項目竟演變成你與他人競爭的強項?

     

    這幾年我回台灣時發現台灣的工作環境比我當年要出國時還糟糕。

     

    我一直都在外商公司上班,在那時還是每週工作五天半的年代我已經是週休二日,算是福利很好的環境。但事實上,我可能是週休「無」日。正常的上班時間一定是每天超過八小時,星期六或星期天我要進公司是家常便飯,而且是無津貼無加給,因為我的工作是「責任制」。

     

    沒有所謂的休閒生活,因為你沒有所謂的下班時間。

     

    我的晚餐幾乎都在外食,因為我趕不上家裡的開飯時間。有時候根本在公司忙到沒有吃飯的意識,回到家裡,媽媽也早就把剩菜剩飯收到冰箱了,我會和媽媽交代兩句後就拿了衣物進浴室洗澡,然後我媽會把我要吃的東西準備好放在餐桌上。即使只是一盤水餃或是一碗加了雞蛋的泡麵,我也沒想過要自己動手。

     

    就像我現在成為一個大家認為手藝不錯對作菜又有興趣的老饕,我台灣所有的親友都覺得不可思議,因為我擺明了不是那種形象。

     

    值得玩味的是,好像所有的不可能都變成可能;相反的,那些我一直喜歡的,竟然都沒有什麼特別突出的表現。

     

    最近這幾個星期我的空閒時間完全被一樣東西綁架,我的新玩具─自動縫紉機。對,就是那個害我高中時需要找人捉刀作弊才能完成作業拿到成績的凶器。

     

    起因只是在於和朋友聊天時說到想學做窗簾來賺外快,就莫名奇妙地從姐姐家搬回一台縫紉機,買了些便宜的布以及幾本家飾品製作的工具書就開始研究起來。

     

    很神奇喔!我每天讀不同的工具書來學習布邊縫合的方法,分辨不同的款式需要的不同材料。去逛布店和材料行比較行情,參觀家具家飾店時不再只是看顏色和擺設,我把每條窗簾每個枕頭套都翻開觀察他們的織法,對照我從書本上看到的。

     

    請了有經驗朋友到家裡來幫我研究縫紉機的使用,我還準備去上課,每週一次,每次三小時,一期三個月。

     

    沒錯,我是認真的。

     

    這是個重要的測驗,如果我真的可以學會這項手藝,那可能自此顛覆我對很多事情的想法和態度喔!

     

    拿我一個好朋友西西莉雅小姐來說,她是一個外型嬌小甜美的傳統台灣女性。她的擇友(偶)四不如下:一、不能太高壯,因為她個頭嬌小;二、不能抽煙,因為她呼吸道比較敏感;三、不能年紀比她小,女孩子總希望有被大人照顧的感覺;四、不能是外國人,因為她來自一個傳統台灣家庭。

     

    結果,她交了一個身高六呎、體重兩百磅、小她一歲又有煙癮的韓國男友。兩個人愛的如膠似漆,而且她男朋友有擔當有智慧,對她更是好的不得了。

     

    當下就是一個化腐朽為神奇的例子。

     

    我另外一個朋友小蘭小姐更猛。她比我小兩歲,國中就開始交男友,一交交五年,叛逆得不得了。發誓決不嫁獨子或年紀大的怪叔叔;覺得自己不可能生小孩;認為醫生是一個收紅包的不道德行業,死要錢不顧家。

     

    結果,她十八歲結婚,二十歲生女,她老公是個開業醫生,比她至少大十歲,家裡只有姐妹沒有兄弟。人家現在可是醫生娘,女兒都要上國中了,日子過得愜意的不得了。

     

    以上這些分析完全只證明一件事,做人不能太鐵齒。似乎凡是你不要什麼,他就偏來。

     

    就像莫非定律一樣。當你在一個站牌前等235號公車時,37號公車一班一班地呼嘯而過;而有一天你想搭37號公車時,他卻好像停駛一樣一班也不來。

     

    可能從今天開始我向上帝的禱告詞要改成這樣:

     

    上帝啊!請你「不要」賜給我一個浪漫多金又誠懇踏實的男子,我一生庸庸碌碌,實在是「不值得」擁有一個愛我又負責任的丈夫,讓我一個人乏善可陳的終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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