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總見不得土地荒蕪,非得要種些什麼,才能安心。於是住家旁的一塊小空地密密麻麻地種了青菜、蘿蔔和幾株南瓜。
老人家勤於施肥灌溉,把幾畝菜園當大事業經營著,南瓜匐匍攀爬的藤蔓長得十分茂盛,像一窩土匪,以一顆顆肥碩的瓜果回報老人家的耕耘。
一天,阿敏接到父親的電話:「我的南瓜可肥呢,每一顆都好幾斤重,不是蓋的,快帶幾個去嘗嘗,嘸農藥的……」老人家的語氣散發著興奮與驕傲。
又過了幾天,父親卻在電話中語帶焦慮地說:「阿敏,南瓜真是大豐收啊。左鄰右舍能送的全送了,我們兩老那吃得了這麼多,看來我得到菜市場去銷銷看,總不能看著它爛,這麼好的瓜,可惜呢……」
「七月的驕陽哪,」阿敏光想--「父親頂著大太陽載運南瓜,在市場坐上一天……」就有一種中暑暈眩的感覺,說什麼也不忍上了年紀的父親如此操勞,於是當下撒了個謊:「阿爸,我有個開餐廳的朋友可能需要這些南瓜,我的同事也喜歡買沒有農藥的蔬果呢。你把南瓜留下,讓我來處理吧
。」
老人家得知自己親手栽植的南瓜有了出路,欣慰之餘可沒閒著,他立刻取來磅秤,把大南瓜一顆接一顆地捧上秤面,仔細地測出斤兩後,再以黑色簽字筆在每一顆南瓜上標明不同的價目。
有上百斤的南瓜耶,這差事並不輕鬆,但老人家一點也不在意,他只想讓女兒在處理這些南瓜時,能輕鬆一點、方便一點。
阿敏費了好些天把這幾大箱南瓜分批裝袋送人,鄰居、朋友、同事全都有份,我也獲贈兩個,分別標著六十和五十。事後,阿敏自掏腰包交給父親一筆錢,宣稱阿爸的南瓜極為搶手、銷售一空,老人家笑得合不攏嘴。
我一直捨不得煮這兩顆大南瓜,因為瓜皮上標註的阿拉伯數字讓我看到一個女兒的孝心和老人家的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