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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ome >> 文摘 >> 最新推薦文章 >> 北美月刊 >> 北美月刊- 08/2003
 
黑臭豆腐     文/陳招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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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四十多歲的蔡文玉,在頭份大成中學斜對面賣臭豆腐,台灣街頭巷尾都有人做這行小吃,但別人賣的豆腐是白的,他賣的卻是黑的。他自稱是台灣僅此一家,別無分號。大家都以為是祖傳祕方或獨家創法,結果都不是。

    三十歲以前,蔡文玉是一家陶瓷店老闆,後來景氣不佳,改到工廠當幹部,每年榮獲模範勞工表揚,由於他做事嚴謹,一絲不苟,惹毛部分不肖員工,把他的摩托車推到河裡,他只好另找工作。 於是,他跟朋友到大陸探親,順便尋找商機,帶了家中所有積蓄兩百多萬,準備做骨董買賣。因為自己不是行家,完全信任大陸的親人,不料被坑,買到的都是一文不值的假貨。在大陸的兩年多,可以說虧得一無所有,必須變賣身上的項鍊和戒指才回得了家。 回來後,窮得連鬼都怕和他做親戚。

    幸好,有兩位舊識伸出援手,資助他一筆小錢,他心裡想:「我從什麼地方跌倒,就要從什麼地方站起來。」於是又去了一趟大陸,這次絕不碰外行的古器,只做自己的本行——茶壺。批貨回家,先擺地攤賣,每每貨到不了幾天,很快就銷售一空。 這讓他想起朋友說的一句話:當你有錢有能力的時候,就要想到沒有時的困難。要盡力幫忙別人,特別是那些最需要的人。因此他加入殘障義工行列,到醫院做殘障朋友的看護,並成為義消一員,要出力時就盡量出力,要出錢時也絕不吝嗇。他並不富有,事實上他賣壺所得在償還一切債務後,就所剩無幾了。

    茶壺的生意愈做愈有心得,遂租了一間店面,引進昂貴的大陸名壺,正式開張大吉。有一天,大陸朋友的姐妹來台,她喜歡吃臭豆腐,為了盡地主之誼,於是帶她嘗遍台灣各地的臭豆腐。最後那位小姐失望地告訴他:「你們台灣的臭豆腐就像吃豆干一樣,沒什麼味道。」同時問他要不要學做臭豆腐,她老家的黑臭豆腐口味很特別。

    蔡文玉聽了心裡想:「開什麼玩笑?我賣名壺的怎會去賣臭豆腐。」 事隔不久,有天蔡文玉一早打開店門,看見一個有瑕疵的壺竟然長了腳,出現在店門口,直覺有異,立刻發現,原本上了鎖的櫥櫃內擺放價值三百多萬的名貴茶壺全都不見了。他重重地跌坐在地上,悲痛得不能自已,不知要怪誰,也不知要恨誰,難道我走過的路還不夠曲折坎坷嗎?

    看著辛苦一輩子的太太哭得死去活來,心痛欲裂,幾個嗷嗷待哺的孩子也沒真正過一天好日子,「我不能讓他們跟著我受苦受難下去。」突然他想到了口味獨特的「黑臭豆腐」,立即打電話給那位大陸小姐。 很快,他就見到了製造臭豆腐的姥姥。可是這位姥姥很堅持,說什麼也不肯教外人,因為這是他們的祖傳祕方,用中藥材浸泡而成,色澤黑且不傷胃,大陸也僅此一家而已。看樣子學做臭豆腐的機會就要泡湯,這一趟算是白來了。

    這時大陸朋友想到他的丈母娘跟這位姥姥交情甚篤,就請她出面,最後以十萬人民幣為學費,並且發誓不得教外人。 回到台灣,他立即如法炮製,可是做出來的豆腐還是白白的,儘管浸泡很久也不會變黑色,他不甘心,次年又去大陸一趟,原來這位姥姥忘了教最重要的一個步驟:就是豆腐要用豆腐濾出來的水煮過,然後浸泡中藥材才會轉黑。一般自來水煮的,就是白色,非常奧妙神奇。 由於黑臭豆腐口味獨特,凡是吃過的人都自然而然成為忠實顧客,而且口耳相傳,有口皆碑。雖然是小本生意,利潤不高,蔡文玉依然笑口常開,樂觀奮鬥。一邊吃著香酥可口的黑色臭豆腐,一邊聽他述說起起落落的人生經歷,突然讓人感覺到窗外的陽光更加燦爛起來。俗語說:「天無絕人之路」,在蔡文玉含笑送上的一盤盤黑色臭豆腐中,得到了最佳的印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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